萧萧

【瑟莱】Ashes of Covenant Ⅵ Tattoo of soul 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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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ttoo of soul 26

清晨，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房间，在地板上落下一道狭长的光带。那里散落了昨晚被丢下的衣物，它们的主人此刻正抱着薄被睡得香甜。

一阵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这难得的清闲与宁静。莱戈拉斯被吵醒，却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，嘟哝了一声，翻身朝右压住耳朵，企图躲过那孜孜不倦的骚扰，可就连床也仿佛跟着手机有节奏地震动。无奈，他只好一屁股坐起来，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睁开眼睛，然后揉了揉被拆散架的腰，下床去找手机。莱戈拉斯的心情显然不太好，他不像瑟兰迪尔，折腾到天亮还能起大早出去办事，他只想一觉睡到中午，下午也行。

好不容易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手机，震动也停止了，屏幕上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。

罪魁祸首当然不是瑟兰迪尔，那个连起床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的男人，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吵醒他。

可看到Eric这四个字母时，莱戈拉斯还是吃了一惊，人也清醒了不少。他虽有意接近艾瑞克，却也只赛过一次车，喝过一场酒，能称作朋友，但谈不上交情。这种情况下，对方连打三个电话，显得有些不寻常。

莱戈拉斯看了看屏幕上方的时间，八点过五分，便回了电话。

艾瑞克是个自来熟，总能轻而易举地把刚认识的人变成自己的朋友，真诚爽快的性格为他赢得了不错的口碑。与莱戈拉斯相互问了好，便开门见山地邀请他今晚来参加儿子的一周岁生日party。

“今晚？莫非是有爸爸忘了自己儿子的生日？”莱戈拉斯打趣道。

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，我大概可以入选全世界最不称职父亲榜了。”艾瑞克也笑了起来，“事实上，早在一周前，我妻子就已经通知了我们的朋友，但总有被遗漏的，我很抱歉，莱戈拉斯，我的新朋友。”

“不艾瑞克，你不用感到抱歉，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你的朋友。”

“那么今晚见？”

“这恐怕……”莱戈拉斯有些为难地说：“我现在在贡多林度假，不一定能及时赶回去，但无论如何，都祝福小baby健康快乐。”

“啊哈，是和情人在度假吗？不用着急赶回来，当然，我很欢迎你带她一起来。”

“如果他愿意的话。”

“他？”艾瑞克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甜蜜，明白这不是什么玩笑，暗自猜测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俘获已经足够优秀的莱戈拉斯。“他一定十分英俊。”

莱戈拉斯笑了一下，没有回答，只是答应会尽量参加party，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
如果是寻常的事，他当然不愿意独自回明霓国斯，但今天是艾瑞克幼子的生日，这就意味着，小baby的长辈们也很有可能参加party。无论如何，都是个值得尝试的机会。

他捏着手机思考了一会儿，然后给瑟兰迪尔发去一条信息。在正式场合里接电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，而他的主人，多半在会见什么重要的人物。

等了几分钟，见手机上依旧没有回复，莱戈拉斯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，于是躺回了床上。毕竟他真的很困，大腿根处的韧带也还泛着酸，可见纵/欲/过度的确不是什么好事。无奈地摇了摇头，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，然后搂着被子继续睡觉。

接近中午的时候，瑟兰迪尔回复了他。

“很高兴你向我征求意见，男孩，这是一个好的开始。我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，你可以独自回去参加party，但要时刻记得你属于谁。你的铭牌可以很好地提醒你这个事实。而我，永远与你同在。”

莱戈拉斯摸了摸脖子里的金属铭牌，嘴角咧开一丝笑容。

“我会在家等您。”他这样回复。

收拾好随身的衣物，莱戈拉斯背着来时的双肩包去了机场，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明霓国斯。刚落地开机，屏幕上就跃出七八个未接来电和几条短信。

“死小子你在哪儿？快接电话！！！！”

“再不回来就要出大事了！！！！！”

“看到赶紧回电！！！十！！万！！火！！急！！！”

莱戈拉斯还是第一次看到陶瑞尔用这么多感叹号，匆匆下飞机，往人流量少的僻静处走去。今天这是怎么了？一个个的都轰炸他手机。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就传来了陶瑞尔暴躁的声音。

“死小子，你总算舍得开机了！”

“我刚下飞机，出什么事了吗？”

“你回来了？太好了赶紧来公司，我们遇上麻烦了！”

陶瑞尔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，但一向是个冷静的姑娘，此刻她的语气却非常焦急，甚至还带了点儿委屈。

“你在公司？昨晚没回家？”莱戈拉斯算了算时间，多瑞亚斯和刚铎有八个小时的时差，现在是14时50分，白城的6时50分，远远早于9点的上班时间。

“是……没回家。前些天有人拿了一台车来给我改装，我明明改的很好，可他试跑了一圈，却非说发动机有异响，不但不付钱，还要我们赔偿三倍的损失。我……我想不通为什么，改装过程没有任何差错，怎么可能有异响呢……”

“所以你一晚上都没回去睡觉，就在琢磨这件事？”莱戈拉斯一听就知道，这是别人给陶瑞尔下了套要讹他们的，忙安慰了几句，又问：“那个人是谁，你知道吗？”

“他叫博格。我听说是阿索格的儿子，带着好多手下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我怕他们……”

博格。莱戈拉斯冷笑了一下。原来是他。他们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
“别怕，万事有我呢。明天一早我就回来。如果他今天还来，你先设法打发他走，实在不行，就告诉他这车咱们买下了。奇力在吗？从现在开始，别离开他视线。”

“我才不怕呢，大不了跟他们打一架，好歹姐也是学过跆拳道的。”

莱戈拉斯可以想象大洋彼岸的学姐甩着红棕色马尾辫的模样，但再怎么说陶瑞尔也是女士，他绝不会让女孩子在前面冲锋陷阵。“双拳难敌四手，傻子才单挑。”听到电话那头忍不住笑出了声，他继续说：“记住，千万别和他们正面杠上，等我回来。”

挂了电话，莱戈拉斯还是觉得不放心，拨通了格洛芬德尔的电话。有他坐镇，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岔子。

“噢我亲爱的莱戈拉斯，你不知道打断别人好梦是会不举的吗？”

听到老师夸张的声音，莱戈拉斯甚至后悔打这个电话，忙咳嗽两声让自己不要在意。“老流氓，还想夜夜笙歌的话，就帮我个忙。公司出了点事，我担心陶瑞尔应付不来。”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博格来找茬的事。

“博格跟你一向不对盘，见你生意好来变相收保护费了。跟他硬碰硬，你会吃亏。我现在在M大，脱不开身。你们先稳住他，吃点暗亏不要紧，以后加倍讨回来就是。”

格洛芬德尔说的，莱戈拉斯自然都明白，令他惊讶的是，老师竟然在自己的母校。跟着，电话里还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，声音有点小，又隔得远，他听不太清，但似乎是自己的导师。

“别大惊小怪的，我在你们学校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，过几天就回去。”格洛芬德尔在学生抛来更多问题前挂了电话，然后顺手关机。

“你真的不回去？”一旁的教授沉着脸问。莱戈拉斯是他的得意弟子，对这孩子的关心也总要多一些。

“先不回去。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，他以后还怎么执掌整个集团？”

“他才22岁。”

“埃克西里昂，难道在象牙塔里呆久了，你忘了自己和他一样大时，都做过些什么吗？”

涌泉家族的家主沉默了。

莱戈拉斯回家洗了个澡，换上白色的立领衬衣，搭配黑色长裤与白板鞋，露出一小截精致的脚踝。看上去既不会显得失礼，又不至于太过正式。

驱车到艾瑞克家时，远远地就能看到屋外的草地上摆了长长的几排餐桌椅，几个男人正忙着往烧烤架里加炭块，看来今晚会是个室外派对。

很快，他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看到了与朋友们攀谈正欢的艾瑞克，艾瑞克显然也看到了他，与朋友低声告谦，然后朝他这里走来。

“嘿，莱戈拉斯，真没想到你能特意赶来。”艾瑞克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，“男朋友呢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？”

莱戈拉斯笑着说：“你都把地图发我了，我怎么好意思不来。他在贡多林还有些私事，要过几天才能回来。”

“哈哈，小别胜新婚嘛，今天在我这里玩个痛快。走走走，带你去我家参观一下。”艾瑞克本就长得高大，此刻手臂搭在莱戈拉斯的肩膀上，有种大哥罩着小弟的感觉。

他家的整体装潢是偏向田园风的，但是书房的门打开时，迎面而来的却是浓浓的蒸汽朋克风。做旧的暗红砖墙，工业时代的灯具与时钟，还有随处可见的小摆件，让人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。

“我的妻子喜欢摆弄花草，她把家里打理得温馨极了，而我，总是舍不得这堆’破铜烂铁’，还好，书房是我一个人的地盘。”艾瑞克解释道。

莱戈拉斯对他的独特品味称赞不已，设计一间这样的书房，需要花上比现代风多好几倍的心思。很快，墙上几个齿轮相框里的复古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
大大小小的齿轮咬合在一起，用相片记载艾瑞克与赛车的渊源和荣誉。在某张合照上，莱戈拉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，那人正在教艾瑞克开车。他故作好奇地问：“这是你父亲吗？他看上去可真年轻。”

“这是我叔叔，他叫约翰，是他教会了我开车。事实上，我父亲不允许我学开车，因为他曾在一起车祸中被压断了双腿。后来，约翰叔叔瞒着父亲偷偷教我。他是一个善良的热心肠。”

善良的热心肠……莱戈拉斯从前也是这么认为的。难道是瑟兰迪尔判断失误？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。没有把握的话，瑟兰迪尔不会说。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道：“你父亲的遭遇令人同情，他只是害怕你受到伤害。那他的腿治好了吗？”

“是的，是约翰叔叔资助了我们。小时候家里条件不算好，我们无法负担昂贵的手术费用，医生建议父亲截肢。母亲打电话给所有的亲戚，他们几乎都借不出钱来给我们，只有约翰叔叔，他答应一个星期内会筹到钱给父亲做手术。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，要知道，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”

“已经过去了，不是么。”莱戈拉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。

“是啊，都过去十二三年了，时间过得可真快。走，上别处看看去。”

莱戈拉斯的心中已有了推断，便不再多说，跟着他离开了书房。

晚上的派对十分热闹，不少人和莱戈拉斯一样，都是艾瑞克在赛车时结识的朋友，有说有笑地喝着啤酒，而他依旧只喝饮料。

小baby长得像极了母亲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在场的人，不管谁抱他，都不哭不哭，一点儿都不怕生。莱戈拉斯也抱了一会儿，他长长的金发成了孩子的玩具，被绕在手指上扯了又扯，直到母亲过来，才很不舍得地放开。

“很抱歉，小孩子手劲大，弄疼你了吧？”女人穿着优雅的连衣裙，抱起孩子让他伏在自己肩头，向客人道歉。

“您言重了，夫人。小baby非常可爱，我很喜欢他，愿他的每一天平安喜乐。”许是内心深处的某种遗憾，许是出于天性的喜欢孩子，莱戈拉斯不得不承认，抱着这个小家伙的时候，有那么一瞬间，他萌生了今后和瑟兰迪尔领养孩子的想法。

这可真是个疯狂的念头。他赶紧喝了点儿冰镇果汁，把自己拉回现实。

借着取餐的机会，莱戈拉斯把在场的所有人都观察过了，却始终没有看到约翰。莫非艾瑞克今天请来的，只是他们的朋友？

八点过后，陆续有客人离开。剩下的除了几个喝多的，都是艾瑞克车队的成员。几个年轻人邀请莱戈拉斯坐过去，闲聊了一会儿后，便谈到了赛车上。

不管是真心想要切磋，还是帮艾瑞克来当说客，莱戈拉斯都没办法答应他们加入车队，尤其是眼下，只得委婉地推说没有时间。不经意间抬头，他瞥见有人从屋里出来，在门口与艾瑞克说了两句，向屋后走去。

虽然光线不佳，但他依稀辨认出，那个人是约翰。

假装接了个电话，莱戈拉斯离开座位，神秘兮兮地告诉艾瑞克他得先回家了，艾瑞克以为是跟男朋友有关，了然一笑，送他上车。

莱戈拉斯驶上公路后，便立刻加速，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。这条路要开好几公里才有岔道，他希望自己还来得及追上约翰。

三四公里后，他看到了前车的车尾，便放慢速度，远远地跟着。夜色下，他关了车灯，即使在空旷的公路上，约翰也发现不了他在跟踪。

半个多小时后，约翰在一栋旧居民楼前停下，锁车上楼。莱戈拉斯悄悄尾随，在男人关门前，抬手撑住，一猫身子钻了进去。

“好久不见啊，约翰叔叔。”莱戈拉斯靠在门背上，客客气气地说，可他的眼神让男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

“你是谁？来我家干嘛？”男人警惕地盯着闯入家中的年轻人，觉得有几分眼熟。

“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？我可还记得，您当年开车带我们几个出去玩。可惜，去的时候是三个人，回来就只剩两个人了。”莱戈拉斯抱着手臂，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，却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压在周围。

“你……你是莱戈拉斯少爷？”

“难为您还记得我的名字。那您也一定记得，瑞拉是怎么死的吧？”

男人如被雷电击中，慌忙说：“我不知道，我什么都不知道……”

“呵，那我来帮您回忆一下。”话音未落，莱戈拉斯已经掠了过去，轻松绕到男人身后，钳住他的双臂，冲着膝盖窝一踢，强迫他跪下。

“瑞拉才六岁，她不该遭受那样的待遇。”莱戈拉斯甚至不用闭上眼睛，就能看到妹妹在山坡上跑着、跳着，一声声叫着哥哥的样子。她戴着花环在那儿转圈，美得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花精灵。

“向她忏悔吧，趁我还能控制住自己。”踩在男人小腿上的那只脚渐渐加重了力道。

“想不到，十几年年过去，你还是找到了这里。”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可是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瑞拉小姐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只是想要钱。”

“你……你都知道了？”男人不顾小腿的疼痛，转头看向身后的青年。莱戈拉斯依旧目光冷峻。

“你急需钱，可以告诉我和爸爸，我们都会帮助你。为什么不说出来呢？”

年近五十的男人因为这句话红了眼眶。

“我也想过，可我……可我不想欠先生人情，这才答应了他们……”

“他们是谁？”

“阿…阿什么格？我记不清了，只知道他们势力很大，几次三番找上我，说可以给我五倍的薪水，只要我帮他们监视你们三个的行踪。我没有答应他们，直到那次，家里急需用钱，我跟他们说，必须一次性支付三十万，我才肯干。他们就带我去见了老大。那人说，要我把你们带到偏僻的地方去，还不能让先生和夫人知道。”

是阿索格。莱戈拉斯收紧了手指。

“所以，当我提出要去附近的山林公园玩时，你就汇报给了他们？”

“是的……我以为他们最多是绑架你们，然后向先生勒索。先生那么有钱，肯定能把你们换回来，可我没想到……”

“你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。”莱戈拉斯将他摔在地上，抬脚，朝着膝盖最脆弱的地方狠狠踩下，“你就没有想过，这是在协助犯罪，我们三个，都可能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丧生吗？”

“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男人瘫在地上，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，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，他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。就像曾经的许多个夜晚一样。他怎么也没想到，一次铤而走险的出卖雇主，会令可爱的小女孩丧生。

“太迟了。”莱戈拉斯说，“我不会杀你，但也不会原谅你。用你的余生，向瑞拉忏悔吧。”

他迈开大步，扬着头向门口走去，临了，又说：“今天的事不需要有第三个人知道。如果你还想站起来的话。”

他没有回头，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，然后随着砰的关门声消失。

无人看到，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，已经蓄满了泪水。

瑞拉，哥哥一定会为你报仇的。